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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宫崎骏时代

作者:王众一 来源:人民日报 日期:2013-09-25 点击数:1832 我要评论↓ 字号:z | Z
摘要:“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9月6日,72岁的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在东京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隐退。消息一经传出,引来影迷一片叹息。

“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9月6日,72岁的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在东京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宣布隐退。消息一经传出,引来影迷一片叹息。

宫崎骏的动画片具有“心灵鸡汤”般的精神疗愈功能。而其想象力与思想的联动、其作品对于日本主流社会意识的反映、其本人思想中的矛盾与纠结,更加值得人们深思。特别是在当下,解读宫崎骏的电影作品或许有助于了解多数日本公众的真实心态。

关照历史现实 满足社会期盼

20世纪80年代末到21世纪的今天,日本经历了泡沫经济崩盘之后所谓“失去的20年”;90年代的阪神大地震和奥姆真理教撒毒事件、两年前的东日本大地震和福岛核电站核泄漏带来不断升级的精神恐慌;频繁的政权更迭、日趋保守的政客主张、迷茫与失衡的国家战略、与邻国关系的持续紧张以及与此相伴随的老龄化与少子化日益严峻的现实,使日本社会普遍弥漫着一种愈发“内向”的焦虑。反映在这一时期的日本电影,“宏大叙事”的作品几乎绝迹,小制作、内向化、精致化成为主流。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宫崎骏主导的吉卜力工作室异军突起,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旗开得胜。从更大的社会背景来看,上世纪60年代日本经济起飞之前的有人情味的社会人际关系和70年代经济高速增长期带来的严重社会问题以及与之伴随的社会运动已成为往事,女性主义、环保主义成为时代的主流价值。后工业时代的到来使得人们产生怀旧思潮和对农村共同体的乌托邦式向往。在这种充满焦虑的背景下,对下一代进行励志教育、树立对未来生活的信心,成为社会的普遍期待。新的社会意识的涌动需要一种想象帮助勾勒出未来愿景,而宫崎骏动画片这种关照历史与现实的想象力,正好满足了上述社会期盼。

才思奔涌而出 想象照进现实

吉卜力工作室成立以来的宫崎骏电影大致可分为三个创作阶段:20世纪后期与高畑勋的合作期、宫崎骏跨世纪创作黄金期和新世纪以来培养后续力量的交接期。

吉卜力工作室之名源自二战时期意大利侦察机“撒哈拉沙漠的热风”,创意来自宫崎骏。这与他飞机制造厂家族背景有关,也是他的作品中常常出现飞行器与飞行、在天空中翱翔意境的原因。在与高畑勋密切合作的10年中,宫崎骏才思如井喷般奔涌。《魔女宅急便》中有飞翔本领的女孩烘托出一种魔幻主义风格,少女成长的主题在这一时期确定下来,女性主义价值观贯穿作品群始终;《龙猫》中通过森林精灵所体现出的对自然的崇尚,更是让想象照进现实,直接影响到2005年爱知世博会的基本创意,令世博会完成向环保主义主题的华丽转身。

不过环保主义在宫崎骏作品中发展的轨迹,还要见诸《风之谷》和《幽灵公主》。前者完成于吉卜力成立前的1984年,后者是宫崎骏跨世纪创作阶段的序曲性作品。《风之谷》创作之初,宫崎骏的主题是有关灭绝,而作品完成之时,已经调整为“共生”;《幽灵公主》则大大前进一步,片中有关原生林和再生林的描写,仿佛就是在说工业化对亚洲原生态的破坏,关于亚洲历史的影子在该片中隐约可见,如何与亚洲“共生”的主题呼之欲出。

宫崎骏创作黄金期的作品数量虽然仅有3部,但缜密的构思、史诗般的叙事成为这一时期其动画片的鲜明特征。代表性作品当属2001年的《千与千寻》。这部献给新世纪的高度隐喻的作品试图为日本人找回归属:白龙象征着日本与亚洲各国的历史旧债以及日美战后关系,无脸男的焦灼与贪婪则象征金融资本对匠人精神的侵蚀,是对泡沫经济时代的反思;千寻父母贪吃变猪,意在对暴殄天物的消费主义进行批判,而千寻通过诚实、勤劳,完成自救,并解救了他人,帮助白龙找回身份,帮助无脸男找到归宿,则体现了宫崎骏对日本未来一代自强不息的期待,以及对与亚洲各国达成历史谅解、与美国实现战略平衡、重建日本匠人社会的愿望。

凄美收山之作 折射世间变迁

2006年编剧《地海战记》,标志着宫崎骏的创作进入交接期,多部作品打出励志的主题。最近坊间热议的他的长篇封山之作《起风了》,是将堀辰雄的小说和飞机设计师堀越二郎的故事捏合而成。该作与战后标志日本电影进入国际影坛的作品《罗生门》结构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加以比较,更是意味深长。20世纪80年代,由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主演的《起风了》,体现了一种厌战情绪,中国观众并不陌生。但这一回的同名动画片,故事却完全不同:20世纪20年代关东大地震时的邂逅,成就了一个飞机设计师与身患结核的少女的相爱,女孩死去,设计师坚持设计出零式战机,完成了职业梦想,却使许多青年走上太平洋战场的不归路……这部影片的沉重之处在于,宫崎骏作品群中的少女主角死掉了。在他的作品中,少女主角死掉这是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这是一部充满“凄美”之情的收山之作。宫崎骏的基本立场当然是主张和平的,这从他捍卫日本和平宪法的言论便可以知道。但比起12年前“兼济天下”的《千与千寻》,这部作品更多关注的是日本人的内心感受,是从对日本年轻人励志的角度构思的“独善其身”之作。不难感受到日本的内外困境,给宫崎骏的心态也带来了微妙的影响。

日本是一个崇尚匠人传统的国家,而且多为“能工拙匠”。“拙”,不是笨,是守拙而追求极致,但不善于转型。零式战机就是二战期间的典型:这款过于精致、如工艺品一般的飞机,最终敌不过美国的量产战机,在太平洋上空纷纷陨作落英。其实,在电脑作画大行其道的今天,宫崎骏本人坚守的人工绘制的动画片风格,又何尝不是与零式战机的设计思维异曲同工呢?也许这正是宫崎骏献给日本匠人的一曲挽歌。他经历了民主党政权令人失望的改革,但全面保守化的自民党政权国家战略,不也正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吗?

从《千与千寻》问世至今,12年过去了。美轮美奂的想象世界与麻烦叠生的现实社会的反差,确实让宫崎骏感到了疲惫。也许,时代的急速变迁,已很难让他再将心中美丽的世界在动画片中重现。

风起时,大师封笔,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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