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6日,日本佐贺县议会一致通过了一项题为《用日本酒干杯促进条例》的议案。据当地政府人士介绍,该提案是由35名跨党派县议员提交议会的,能够出现全员举手赞同一项议案的情况实属罕见,而且,由都道府县级别的地方政府推出这样的“日本酒条例”也尚属首次。
亲朋好友之间推杯换盏喝什么酒,本是件随意、个性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一个日本地方级政府却要“大动干戈”地加以“干预”呢?
佐贺县知事古川康解释称,颁布实施这项《用日本酒干杯促进条例》旨在促进县方和行业方面采取普及日本酒和酿酒业的发展,而提交议案的部分县议员则在接受采访时表达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们担心日本酒行业在啤酒和红酒等其他酒精饮料的冲击下越发走向低迷。
这些议员们的危机感不是空穴来风。据统计,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清酒为代表的日本酒产品仅占日本酒类市场销售量的15%,而到了近几年,日本酒消费量已经不足日本酒精饮料总量的一成,日本酒在日本国内几乎到了“无法容身”的地步。
日本酒遭遇如今这种局面,有以下几点原因:
一、日本酒坚持走“质高品精”路线将自身逼入险境。清酒最早只是用于宗教仪式上,只有皇宫贵族才能享用,这也奠定了它高贵的身份背景。尽管后来酿酒加工技术走出皇宫,走向民间,但追求高品质一直都是日本酒生产企业坚持不懈的目标。为此,酿酒企业首先坚持选用最优等的大米和水作为原料。然后,他们还要对这些优质大米进行精细打磨,将原料米从表面削去70-80%,只留下中心部分用来酿酒。因为他们相信:残留在大米表面的蛋白质与脂肪等成分越多,越可能影响酒的味道。很多日本酒企业坚持传统酿造工艺,拒绝使用现代化加工手段。但原汁原味的传统工艺无形中推高了生产加工成本,延长了酒的制作周期,限制了产品产量。更有一些清酒厂家在本萎缩的市场情况下,还要推出限量版产品,丢失大片市场空间的同时,将自身逼入险境。
二、日本酒企业“重酿轻销”的做法令自身走向“曲高和寡”。不少日本酒酿酒商坚信“酒香不怕巷子深”,他们只专注于酿酒,不注重推销。有些企业主热衷于怎样种植优质大米,却极少对自家产品的市场情况进行调查。其结果是,借助现代化的制造工艺、低廉的价格,外加充满诱惑力的广告宣传,啤酒在极短时间里夺走了年轻人市场。而在另一方面,日本酒的高贵品质,本来应该使它成为礼品市场的佼佼者。但是,如今日本白领阶层互赠礼品,却多用国外进口的高档红酒。如此一来,日本酒的市场就越来越窄了。
其实,在担忧日本清酒市场走向低迷的同时,更让日本酒行业人士感受到危机的,是传承日本酒文化的人的缺失。日本人相信,酿酒是人类利用大自然的产物来创造的过程,因而酿造好坏,人是最关键的决定因素。大多数传统的日本酒制造过程是非常艰苦的,要求酿酒师从一年的10月份到来年3月份远离繁华闹市,甚至远离家人,在为期半年的加工周期里,完成一道道近乎枯燥而要求又非常精细的任务。这就要求从事酿酒工作的酿酒师们不仅要有高超的酿酒技艺、丰富的酿酒经验,还要具备优良的敬业精神。但是,如今不管是都市还是农村,很少再有愿意投身这项事业的年轻人了。后继无人,成为埋藏在这些日本酿酒师心中最沉重的危机意识。
佐贺县自民党籍县议员土井敏行的一番话值得深思。他在条例获得通过后表示,“条例可以促进县民间情感的联系,虽然无法强制执行,但小酒盅里凝聚着日本文化以及‘和’之精神。” 是啊,当老一辈日本人端着装满清酒的酒盅,却发现酒已变味,生活也偏离了原有的文化道路后,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呢?